苑 利 　 守 望 與 傳 承

苑 利 ： 我 國 非 物 質 文 化 遺 產 研 究 領 域 的 領 軍 人 物 ， 民 俗 學 博 士 ， 中 國 藝 術 研 究 院 研 究 員 、 博 士 生 導 師 。 原 國 際 亞 細 亞 民 俗 學 會 副 會 長 ， 中 國 分 會 會 長 ， 中 國 民 間 文 藝 家 協 會 主 席 、 中 國 農 業 歷 史 學 會 副 理 事 長 、 中 國 人 類 學 民 族 學 學 會 民 族 遺 產 專 業 委 員 會 主 任 。

 
正 像 世 界 時 時 刻 刻 都 在 改 變 一 樣 ， 非 物 質 文 化 遺 產 同 樣 也 在 發 生 變 化 。 這 些 變 化 儘 管 不 是 我 們 願 意 看 到 的 ， 但 也 不 能 不 正 視 ， 不 能 不 作 為 問 題 去 關 注 、 分 析 並 解 決 。 從 我 們 多 年 觀 察 所 積 累 起 來 的 經 驗 看 ， 這 種 變 化 主 要 來 自 主 客 觀 兩 個 方 面 。

 
非 物 質 文 化 遺 產 項 目 的 改 變 絕 大 多 數 源 自 人 們 的 主 觀 意 願 。 例 如 ， 在 一 些 傳 承 人 看 來 ， 某 種 表 演 藝 術 或 是 傳 統 手 工 技 藝 已 經 「 土 得 掉 渣 」 ， 為 了 讓 它 變 得 更 好 看 、 更 時 尚 、 更 吸 引 眼 球 ， 或 是 為 了 掙 到 更 多 的 錢 ， 而 對 傳 統 施 以 改 造 ， 或 是 乾 脆 放 棄 傳 統 ， 改 學 更 好 看 、 更 時 髦 、 更 吸 引 眼 球 的 東 西 。

 
一 些 剪 紙 傳 承 人 放 棄 傳 統 剪 紙 ， 改 學 「 一 點 透 視 」 的 剪 紙 畫 ； 一 些 泥 塑 藝 人 放 棄 傳 統 泥 人 泥 狗 ， 改 學 西 洋 雕 塑 ； 一 些 民 歌 手 放 棄 傳 統 唱 法 ， 改 學 美 聲 唱 法 ， 這 些 就 是 最 典 型 的 例 子 。 這 種 勢 頭 如 果 任 其 發 展 下 去 ， 莫 說 百 年 ， 就 是 十 年 之 後 ， 中 國 也 很 難 說 會 有 「 靠 譜 」 的 非 遺 。

 
當 然 ， 不 客 氣 地 說 ， 導 致 非 物 質 文 化 遺 產 原 有 基 因 發 生 蛻 變 的 主 因 ， 還 不 是 傳 承 人 的 刻 意 改 造 ， 而 是 來 自 各 級 政 府 、 學 術 界 的 人 為 干 預 。 如 許 多 傳 統 表 演 藝 術 所 出 現 的 漢 化 、 西 化 、 舞 台 化 、 當 代 化 等 變 化 ， 多 與 政 府 出 面 組 織 改 編 有 關 。 除 理 念 錯 誤 外 ， 大 環 境 的 改 變 也 是 非 物 質 文 化 遺 產 發 生 變 異 的 一 個 重 要 原 因 。 如 隨 市 場 需 求 的 變 化 ， 許 多 傳 統 手 工 技 藝 很 容 易 失 去 市 場 。 為 維 繫 生 計 ， 傳 承 人 只 能 利 用 原 有 技 術 「 另 謀 生 路 」 。 近 年 來 ， 竹 編 業 從 原 來 的 編 織 日 常 生 活 用 品 開 始 向 編 織 工 藝 品 轉 化 ， 編 織 工 藝 品 者 開 始 向 編 織 收 藏 品 轉 化 ， 就 是 一 個 明 顯 的 例 子 。

 
這 種 「 迫 不 得 已 」 的 轉 化 尚 是 我 們 可 以 接 受 的 ， 因 為 即 或 發 生 了 變 化 ， 竹 編 還 在 。 但 依 我 們 的 觀 察 ， 影 響 非 物 質 文 化 遺 產 變 化 的 最 大 動 因 還 是 利 益 的 驅 動 。 譬 如 某 些 宣 紙 廠 家 為 增 加 利 潤 ， 不 惜 加 入 大 量 化 學 漂 白 劑 以 省 去 自 然 漂 白 這 道 重 要 工 序 ， 不 但 給 周 邊 環 境 帶 來 嚴 重 污 染 ， 同 時 也 因 化 學 漂 白 劑 的 大 量 使 用 嚴 重 地 破 壞 了 紙 纖 維 ， 使 原 本 可 以 「 壽 千 年 」 的 宣 紙 壽 命 大 大 縮 短 ， 最 短 者 只 能 存 放 幾 十 年 ， 這 將 意 味 著 我 國 當 代 書 畫 藝 術 創 作 很 可 能 會 因 為 這 些 藝 術 載 體 —— 宣 紙 的 問 題 而 無 法 傳 之 久 遠 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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